二、凡夫入报
”“凡夫入报”,就是凡夫进入报土之意。在了解凡夫入报之前,先了解什么是“凡夫”,谁是凡夫,以及善导大师的众生观。
(一)何谓“凡夫”?
1.烦恼具足,即是凡夫
凡夫的定义是什么?所谓“爱妻爱子是凡,贪名贪利是夫”,也就是有烦恼、有贪瞋痴,叫做凡夫;在六道轮回,叫做凡夫。不管烦恼轻、烦恼重,不管轮回在天界或者人道,只要有烦恼,就是凡夫;只要还在六道轮回,未脱出三界,都是凡夫。
凡夫是相对圣者的称呼,又分为“内凡、外凡、底下凡夫”三种。初地以前为凡夫,三贤(十住、十行、十回向)为内凡,十信为外凡,外凡以下称为底下凡夫或薄地凡夫,一般谈到凡夫,大多指薄地凡夫。
薄地凡夫是:迷惑真理、不顺法性、具足贪瞋痴三毒、身口意三业造恶、流转三界六道、不能出离火宅,这种薄地凡夫、烦恼众生,都属于恶人、罪人。
2.违逆法性,即是凡夫
佛法定义的善恶,是以“顺理为善,违理为恶”,“理”就是法性,所以是以迷惑真理、不顺法性为标准。所谓“法性”,就是万法本来的自性,它的称谓很多,如“佛性”、“本性”、“自性”、“空性”、“真性”、“真如”、“真理”、“实相”、“第一义空”等。人因为有烦恼,不能证悟空性,因此起心动念,身口意三业,不能随顺法性、随顺真理之道,这就是不善,这就是罪,这也就是恶。因此,若以佛法为标准,我们所有的人不都是恶人、罪人吗?
就一般常人的了解来说,所谓的恶人,是自己在深刻不断地反省中才能发现的。然而,究竟而言,无论我们多么深刻地、锐利地批判自己、反省自己,单靠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,仍是无法发现自己内在深处幽暗的虚伪与邪恶,只有经由光明显照,通过比较,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愚恶。
有句话说:“松影的黑暗,由月亮的光明。”黑暗本身并不知道自己是黑暗的,是黑暗被月亮的光明所照之后,才知道自己是黑暗的。同样的道理,愚恶凡夫以自己之力是不会发现自己是恶人的,必须藉助于卓越的照明光源才能发现自己当下的真正面目。更明确而言,那种能照亮极重恶人的光源,就是佛法之光,也就是“法镜”,这面法镜就是真如实相第一义空的“法性”。直接面对镜子可以发现自己的美丑净秽,真诚面对法镜才能发现自己的善恶贤愚。也就是说,只有被佛法明镜所照的人,才能开始惊讶、惭愧地意识到自己的愚恶。
在太阳光下,十瓦的电灯泡也好、一百瓦的电灯泡也好,甚至于一千瓦、一万瓦的电灯亮度也一样,必然都显得暗淡无光。在法律与伦理道德的人间世界,是可以分别出善人与恶人的,但是在绝对的世界、宗教的世界,则显示出人人都是恶人。在这样绝对的世界、宗教的世界中,越是努力修行的人,越是看到自己的罪恶;越是努力想要成为善人,反而越会发现自己是一个恶人;越想努力孝顺父母,越发现自己是个不孝的人;越激励自己不要说谎,越认识到自己总是在说谎;越做学问,越知道自己其实一无所知。
若把身口二业所作所言,作为标准,则天下尚有完人;
若把心中意业所思所念,作为标准,则天下无一完人。
若从人所见处,作为标准,则世间尚有贤人;
若从人不见处,作为标准,则世间皆是罪人。
百善孝为先,论心不论事,论事天下无孝子;
万恶淫为首,论行不论心,论心万古无完人。
唯有切实修行,严格检视自心,才能观察到内心深处盘踞着坚固厚重的无明痴爱、贪瞋烦恼、分别执着与微细快速的心识。若是一般修行人,不但看不到自己的罪恶,还误以为自己心能清净,甚至已证果位。
由此我们不难明白,在由人和人的关系形成的世间一般生活中,有善人也必定有恶人。但是,在宗教的世界里,在与绝对圣者的相比中来观察人类的话,则人类全都是极重的恶人,当然,被绝对善的法镜照出的我,同样没有例外,简直就是一个极重的恶人。
所以《地藏经》说:“南阎浮提众生,举止动念,无不是业,无不是罪。”
《悲华经》卷六也说:“是一千四佛所放舍者,所谓众生厚重烦恼。专行恶业,如是众生,诸佛世界,所不容受。如是众生,断诸善根,离善知识,常怀瞋恚,皆悉充满娑婆世界;悉是他方诸佛世界之所摈弃,以重业故。”
昙鸾大师《往生论注》说:“从有漏心生,不顺法性,所谓凡夫人天诸善,人天果报,若因若果,皆是颠倒,皆是虚伪,是故名不实功德。”“凡夫”的人天诸善即是五戒十善、四禅八定,五戒为人,十善生欲界天,四禅八定生色无色界天。然而五戒十善或四禅八定,仍是有漏、违理、不顺法性,所以不出三界,为人或生天,还在轮回,既在轮回,就会堕落。
3.轮回流转,即是凡夫
故佛于《地藏经》说:“天人受天福尽,有五衰相现,或有堕于恶道之者。”又于《涅盘经》说:“虽复得受梵天之身,乃至非想非非想天,命终还堕三恶道中。”又于《正法念处经》说:“无始生死中,业网覆世界。从天生地狱,从地狱生天。”这说明五戒十善乃至四禅八定,就凡夫而言是善,但人天之果报尽,则还堕于三恶道,故也是恶。五戒十善、四禅八定,还是不离三界六道的生死轮回,何况成就五戒十善并不容易,成就四禅八定更加困难,所以出离轮回,更不可能。所以善导大师说:“三恶火坑,临临欲入。若不举足以救迷,业系之牢,何由得免?”印光大师也说:“世间善业,不出轮回;若对信愿具足之往生净业,则彼善业,仍属恶业。”可说轮回流转的凡夫都是恶人。
4.慈悲救度,正为凡夫
以人类来讲,有贪瞋痴烦恼,有无明,这就是恶。对于这样的众生,阿弥陀佛是无条件地慈悲救度,没有任何惩罚的概念,反而怜愍我们愚痴、无明、烦恼、造罪造业。所以,对于恶的定义以及对它的态度,就显示出佛的慈悲宽容、平等博爱。
彻底而言:无一人无罪,无一人不需救度。亦即:人都是罪人,无人无罪,除非已断烦恼,心无分别执着;人都需要弥陀救度,无人不需救度,除非已入圣流,脱出三界火宅。
《观经》说:“佛心者大慈悲是,以无缘慈摄诸众生。”意思是说,阿弥陀佛是绝对的爱心者,以救度罪人为唯一目的,不论罪福多少,凡念佛者必救。获救仅凭信佛念佛,不凭三学六度万行;唯凭他力,不假自力。
总之,净土宗的出发点就是深信这样的我是一个极重的恶人,是具足烦恼的凡夫,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轮回之苦的罪恶生死凡夫。同时深信,有如此罪恶生死的凡夫、烦恼成就的我才有他力的本愿念佛。本愿也好、念佛也好,这些本来就是阿弥陀佛为了罪恶生死凡夫的我才成就的。(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