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碗鲜奶粥

从舍利塔向西南走两百多里后,到达一个大城镇聚落,城里有个婆罗门是当地的豪门巨户。他专精学习,通达五明,崇敬三宝。

他在住所旁边建立了僧人居住的房舍,都用最好的物品来供养僧人。有僧侣经过的话,他都慇勤邀请,尽心尽力供养,或留住一天乃至七天。

后来设赏迦王毁坏佛法,僧人们流离失散,就这样一天过了一天,这位婆罗门心里常怀忧伤悲痛。

有一天婆罗门在经行的路上,看到一位浓眉白发的沙门拿着锡杖走来,马上跑过去迎接他,询问他从哪里来,又请他进来僧舍歇息,准备供养的物品。

一大早,婆罗门用香醇的鲜奶煮成米粥来供养。沙门接受了乳粥,才沾到嘴唇,咬了一下,就把钵放下,沉吟叹息了许久。婆罗门拿着乳粥,跪下来问沙门说:「大德您利益众生,随缘而住,我很幸运能够得到您的光临。您现在叹息,是因为晚上住所不好呢?还是早上的粥饭不好呢?」

沙门慈悲地回答他说:「我是悲伤众生的福德越来越薄。唉,这些话等用过粥饭以后再说吧!」

沙门用斋完毕,整饬僧衣之后,就准备上路了。婆罗门说:「刚才您有话要说,现在怎么没有说了呢!」

沙门对婆罗门说:「我不是忘了,这件事情不容易说啊,也容易引起人们疑惑。你一定要听的话,我就略为说说吧!我刚才叹息,不是嫌弃你的粥饭不好,我好几百年没有吃到如此之味了。以前如来在世的时候,我是常随众,在王舍城竹林精舍就有一条清澈的溪流,可以用来清洗器物或是盥洗沐浴。可悲啊!如今鲜奶的味道竟然比不上古代的淡水了,这是人天的福德消灭所以才这样啊!」

婆罗门说:「大德您亲眼见到过佛吗?」

沙门回答:「是啊,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佛的儿子罗睺罗吗?那就是我啊!为了弘护正法,所以没有入涅槃啊!」说完,沙门便马上消失不见了。

婆罗门将尊者住过的房间,洒扫清理,涂上香粉,设置了法像,恭敬礼拜,就如同尊者仍在一样。(出自《大唐西域记》)

经文原文

分舍利窣堵波西南行二百余里,至大邑聚有婆罗门,豪右巨富确乎不杂,学究五明敬崇三宝。

接其居侧建立僧坊,穷诸资用备尽珍饰。或有众僧往来中路,慇懃请留罄心供养,或止一宿乃至七日。

其后设赏迦王毁坏佛法,众僧绝侣岁月骤淹,而婆罗门每怀恳恻。经行之次见一沙门,厖眉皓发杖锡而来。婆罗门驰往迎逆,问所从至,请入僧坊,备诸供养。

旦以淳乳煮粥进焉,沙门受已才一哜齿,便即置钵沈吟长息。

婆罗门持食跪而问曰:「大德慧利随缘幸见临顾,为夕不安耶?为粥不味乎?」

沙门愍然告曰:「吾悲众生福祐渐薄,斯言且置,食已方说。」

沙门食讫摄衣,即语婆罗门曰:「向许有说,今何无言?」

沙门告曰:「吾非忘也,谈不容易,事或致疑,必欲得闻今当略说。吾向所叹非薄汝粥,自数百年不尝此味。昔如来在世我时预从,在王舍城竹林精舍,俯清流而涤器,或以澡漱或以盥沐。嗟乎今之淳乳,不及古之淡水,此乃人天福灭使之然也。」

婆罗门曰:「然则大德乃亲见佛耶?」

沙门曰:「然。汝岂不闻,佛子罗睺罗者,我身是也,为护正法未入寂灭。」说是语已忽然不见。

婆罗门遂以所宿之房。涂香洒扫像设仪肃其敬如在。

(思慧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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